历史的棋子(一) 卒子——永不回头的刺客

http://people.sina.com.cn 2003年12月15日 09:51 新浪论坛

    作者:郑逢得

  一副象棋,一部史诗。

  世事如棋局,凡人的人生也就如同不能过河的卒子,永远的任人摆布,有权利说不么?悲观者的世界是灰色的,灰色的棋子。

  国际象棋的规则里,卒子只要能够幸运的冲到对方底线,立即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变成一个已经“阵亡”棋子。地位卑微时刻提心吊胆的卒子,也可以成为纵横驰骋不可一世的王侯将相,真的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于是,卒子们总是带着有朝一日脱胎换骨平步青云的理想,满是希望的前冲。

  中国象棋里的卒子却是永远不可能有得道飞仙的一日的。一往无前,只有死路一条。到达了底线,生命也就完结了。所以,卒子们就仿佛总在赴着死约,有如古时的刺客。

  跨过楚河前的思考。

  中国象棋有5只卒子,恰好中国在春秋战国时代有5名名垂千古的刺客:曹沫、专诸、豫让、聂政和荆轲。曹沫持匕首胁迫齐桓公退鲁国失地;专诸鱼腹藏剑,杀吴王僚,死于乱刀下;豫让“士为知己者死”,毁容自残刺杀刺襄子不得,刺衣后自杀;聂政刺韩国宰相侠累,杀侍卫数十人,暴尸街头;荆柯“图穷匕首见”,刺杀秦王政功亏一篑。

  这五人只有曹沫功成身退,其他都不得好死。而曹沫之所以能不死,也全靠管仲在一边劝柬齐桓公。假如要把这五个刺客和棋盘上的五个卒子对上号的话,那么曹沫就是中卒了,因为他总会受到重点保护,也就常常不容易挂掉。荆柯和专诸只能算是在象位的卒子,他们肩负的是突破封锁的重任,因为相对于中卒来说,尽管河头有对方的相在看守,却是容易得多的。两个边卒实际上一向都是“炮灰”,因为离对方帅的根据地实在过于遥远,很少会用。不过善于下棋的人,总是不轻易放弃每一个卒子,因为总有利用的价值。豫让和聂政其实就是边卒,忠心耿耿,却受伤的总是他们。

  卒子过河。

  高渐离易水河畔击筑高歌送着挚友,荆柯就此一去不返。楚河如易水,本就是卒子生命的分界线。跨过楚河,小卒子也就肩负着刺杀的使命,永远没有回头的路了。于是,卒子过河的一霎那,注定是要去死的。等死和寻死,本就如人。或许卒子之于刺客也有共同的理想而寻死,毕竟还是有所作为,无论成败,死得其所。

  过河的卒子多了把匕首,对左右和后边多了一份杀伤力。不过依然娇弱,如刺客能血溅五步,也就五步而已,五步外,依然任人宰割。所以大多数的刺客总是没有完成任务就死去,因为他要靠近侍卫如林的王者五步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于是,为了能让荆柯靠近秦王,太子丹默许荆柯说服避难到燕的嬴政仇人樊于期引刀自刎,会把燕国险要地区的地图献出,甚至为了那份杀伤力更大一点,重金购买了一把吹毛断发的匕首,浸泡上见血封喉的剧毒。这一切,仿佛秦王就该死掉了。

  两个卒子连在一起,防御力和杀伤力是成倍增加的。荆柯的功亏一篑也在于他的同伴秦舞阳事到临头畏惧不前。少了同伴的刺客,更是孤独的冒险者,用生命去赌博着自己的信念。

  卒子的杀伤力还在于它的卑贱。试问哪个下棋的人没事干会用一只车去换一只卒子?刺客总是卑贱的,没有一位王者会用自己的生命去刺杀另一位王者,冒险的,永远是身边的食客,市场的屠夫,行伍的亡命之人。所以鲁国国公不会拿着把匕首冲上去和齐桓公拼命,严仲子不会提把刀上侠累老窝单挑,太子丹不会动手去宰了嬴政。他们有钱,他们有地位,他们只要对这些卑贱的刺客以一些恩惠,刺客们就会为得知己而不顾一切。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思想?卑贱总是被利用来杀人。从这个角度上讲,刺客并非是实现自己的理想,完完全全是一种知恩图报的崇拜而已。

  我曾想象着以西方的骑士来比较中国的刺客,他们总是旅途的孤独者,在夕阳下仗剑游侠。路茫茫,人海茫茫,漂泊到哪里,哪里就是归宿。可惜,我知道,中国的刺客,有朝一日是要去行刺的,骑士,却是永远的走在旅途。

  刺客永远没有故乡,永远没有回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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