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衣草爱情(一)

http://people.sina.com.cn 2003年12月02日 16:04 新浪论坛

    作者:周建

  引子

  一个闷得像烹制小笼包的竹制蒸笼一样的办公盒子里。

  张立眼角的莹粉闪着日光灯的亮光,让子海有点隐隐地冲动。但一想到她是一位人民教师,正发热的头脑就像被冷不防泼了一盆冷水。子海擦了一下湿湿的额头。别以为那真的是冷水,那是他的汗。

  “这真热!”子海皱了一下眉头,双脚交替了位置,从左撇二郎腿换到了右撇二郎腿。

  “等等,我去帮你倒杯水。子奇马上就上来,小师弟这人吃饭就是这么慢。”张立说着起身去给子海倒水,并小心地擦着化了妆的脸上的细汗。

  子海啜了一口凉水,感觉好多了。可是他并未从困境中解脱出来。

  张立是一个善于问为什么的女人,才24岁,就显得有点唠唠叨叨,用杭州话讲就是“背”。也许是因为她对面前这个天蝎座的写字的男人充满了好奇吧?!但她越是问,反而越是迷茫。她恨不得一口气吞下这个让人琢磨不定的天蝎男人,应该说是男孩,子海才刚20出头。

  但子海却像耍小女孩一样地跟张立周旋。乍一看他的文字的人都会以为背后隐藏着的是一个满脸胡渣,叼着烟蒂仍不忍弃手,还眯缝着小眼睛的正值而立的未婚男人,或是已婚并且离异了的坏男人。

  “你说你身边有很多女人,那你还爱纯姿吗?”张立开始审问。

  子海耸耸眉说:“爱不爱,这样的问题实在很难回答!”

  “那么,你开口一个‘老婆’,闭口一个‘老婆’,你会为你所做的负责吗?”

  “只是说说而已,她照样叫我‘老公’!”

  “那你到底有几个情人?与她们都有性关系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

  ……

  子海就是这样一个天蝎男子,外表似乎对什么都是一脸的漠然,但内心却十分火热,特别是对爱。他明白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他甚至清楚地意识到他对纯姿的爱仍如当初那般纯美。他的行为永远背叛着他的内心,所以这个男子没有人能读懂,连纯姿也不能。他明明深爱着纯姿,却仍然在遐想眼前这个24岁的女子会与自己有一段一夜情,幻想她薄薄的唇舔噬起来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他很清楚性与爱是完全不能等同起来的。他爱着纯姿,却又幻想着甚至开始付诸行动,想与更多的女人有故事,他为什么这么做?

  当然这只有子海一个人知道,他为的只是成全他的文字,可悲的人,可悲的存在。只因为他是一个写字的人。

  幸好,救世主及时出现。子奇吃完饭上来了。终于可以结束张立那一连串如潮水般的发问。子海缓了口气,跟着子奇到了他的电脑前开始写字。

  “子海,为什么那么拼命地写?你的学业怎么办啊?”子奇只是有点好奇。

  “学业?哎,一言难尽!”子海避而不答,只是低头打字。

  “今天又是张立约你来的吧?你觉得她人怎么样?”

  “呵呵,我不喜欢在背后议论别人。”子海抬头向站在一旁的子奇笑笑。

  “说的也是。你跟她还不熟,其实她这人很好说话的。对了你见过她老公没有啊?”

  “老公?”子海猛地抬头,“你是说男朋友,还是……”

  “她去年就结婚了,她没跟你说?”

  有一种广袤生长于法国的普罗旺斯和日本的北海道,她的名字叫薰衣草。听别人说,她的花语是等待爱情!——题记

  第一章

  周子海是因为一个女生而毅然放弃高考走进如今的前进高复班的。

  前进高复班在杭州的这个小小的萧山区里也算是一个颇有名望的复读教学机构。前几年的重点本科上线率都在七成以上。子海也就是冲着这七成的几率来碰碰运气的。如今是知识的年代。

  虽然上线率颇高,但学校的硬件设施却不怎么得人心。它设在一个叫做金辉日式美容美发中心的楼上,包括五、六、七三层。六、七楼是教学区和住宿区,而五楼是一个简易的食堂。与其称它是食堂,不如叫它小卖部更为贴切。一日三餐,都得顾人从一楼将饭菜挑到五楼。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使,同学们上上下下随处都能看到楼梯上的菜或是汤,斑斑点点地瘫躺着。天一热,上面还有几只苍蝇在周旋,觅食。买饭菜用的还都是那些被涂抹了面目全非的菜票,比起子海在高中用的饭卡来可逊色多了。那卡好啊,只有一插进那机器,三下五除二便完成了交易。

  俗话说的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要在这种困境中才能培养出真正的人才。莘莘学子们都无怨无悔地苦读着。

  学校底层有一扇大铁门,除了一日三餐时放通校生回家用餐就寝之外,它一直是关着的。所以每隔两个礼拜休假两天时,同学们大踏步地涌出这扇门,心里隐约都有一种被无罪释放的快感。

  子海是一个很没自觉性的人。只有在这样“恶劣”的学习环境中他才能静下心来,认真学习。其实他这人思维敏捷,头脑也很灵活,可他就是不把时间花在学习上,整天不是看小说,就是写小说,还声称不出一年半载老子就做上榕树的老大。可是现实与他想的却截然相反,他投的稿都被无情地退了回来,不知是因为自己的经历不够呢,还是自己的文学底子太薄了。虽然写字大多是要靠天赋,但没有一定的人生经历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经历,一定要有经历!子海这样激励着自己!后来子海还是写上了字,因为有了一段铭心的经历,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

  受了无数次的打击之后,子海也就定下心来了,写字的事先缓缓,年轻就是本钱,子海每次都是这样聊以自慰的。

  不过,他还是喜欢在课余,有时甚至是在课间动动笔,写写几首小诗什么的。照他的话说,要是不写,笔头会锈掉的,天赋也有穷尽的时候。下面就是他在化学课上写的一首诗:你我,亦或是身边掠过的芸芸众生,全都是深躺在地平线之下的地下铁——参差着桢干和次角在这暂时永无天日的宁静天堂,你我无忧,亦无愁。偶尔惨遭庞然大物的肆虐,践踏,但同样是它,给你我带来光明与震撼!糟糕,沉溺与梦境中的我早已忘记曾几何时的埋闭双眼,此时的我的各种思想,意念,在地上人看来全是梦想,不是理想。迷糊中我流泪了,但我没有哭,因为梦死的我早已没有——情感和理智!眼看着这世间最珍贵的液滴侵腐着桢干,快变成次角时我醒了,醒在这无雪的冬季,亦如仍沉浸在梦魇。

  Subway,有雪吗?平躺在无雪的冬季,迎接无烈日的七月。切莫是死等!与其说是死等,不如称其:等死!在这似是而非梦境的subway,等待冲破地平的良辰,到那时你我便是一切,亦是所有,而此时你我能够,而且只能做的便是:什么也不是!

  朋友,试着如subway,作践自己!受苦的人没有悲伤的权利!我亦如尼采,如是说。

  这是他自高复以来的所有心灵的感触。在这里的所有的学子都将背水一战,再也输不起了,他们输掉的将是自信和大把大把的青春。

  子海开始认真学习了。哪怕不为自己也得为远在安徽起早摸黑做生意的父母想一下,毕竟自己也是一个成人了。他在班上结识了几个要好的朋友,华侨、利峰、志峰。他们几个每天早上谁第一个起来就哄着其他人也起来,套上一双拖鞋,小跑几步就到教室去看书复习了。每次模拟考后他们都揪着彼此问成绩,在分数上贪婪地攀比着。成功的没有心傲,失败的没有怨言,有的只是四人一头扎在错题上互相研讨着。

  一转眼就到5月了,再过两个月就又要高考了。这里用了一个“又”字,感觉怪怪的。但为了自己的前途,这群年青小伙姑娘们不得不低着头狠命冲刺了。

  冲吧,子海!

  可是,五一的五天长假却改变了一切。它成就了子海的写字梦想,它给了子海很多很多,当然子海也有失去的……

  第二章

  五天的假期,比起那些大学的同学来说,确实是短了一些。所以子海也不打算跟他们一起出去旅游。只是呆在家里,看看书。看累了就趴在电脑桌上上上网。子海已经好久没上网了,打开聊天室的留言本,上面躺满了朋友的留言。密密麻麻的。

  子海一条一条地看下去。突然看到一个叫毛毛的留言。毛毛是谁?子海一番苦想之后才想起来她是在两个月前见过一次面的网友。

  她的留言附带点抱怨的娇气:小子啊,怎么见过一次之后就像蒸发了一样啊?电话也不给我一个。有空来我学校玩玩啊。实习好了,我还打算留在学校复习参加高考呢!给你地址记得给我写信啊。

  为了不使自己的内心积压过多的愧疚感,子海马上给毛毛去了一个电话。

  ……

  “你小子还记得给我电话啊!啊?”把边传来的是毛毛特有的嗓音和语调。

  “不好意思啊,学习忙啊!回到学校一定给你写信。”

  “那就好!怎么五一没出去转转啊?”

  “是啊,才五天上哪去啊?!你呢,也留在学校吗?怎么不回家?”

  “懒的回啊,这么远,回去了没事干!对了,有空的话,就到我们学校来转转哦!”

  “一定,一定!”

  “那就这样说定了!”

  毛毛这样要求当然是有目的的。她在市郊的一所卫生进修学校读护理的。还是中专,打算高考了之后能上比较满意的大专,那样以后工作也比较好找一点。

  自从那次见了子海一面后,毛毛对他印象不错,应该是尤为深刻。至于这印象还得从他们的那次见面说起。

  那是一个初春三月的黄昏。毛毛和秦阳在区中医院的实习眼看马上就要结束了。接下来就又要去捱那些痛苦而难耐的学习生活了。实习了一年了,她们俩在社会上也算是混得可以了。白天在医院实习上班,晚上她们就在一个叫Blue Crazy的酒吧打工。接触的都差不多是一些社会上的混混。毛毛就曾经在那酒吧里找到过一段类似鱼和飞鸟的爱情。那段爱情实在不值一提,虽然绮丽但只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还有一个月就要回到那该死的学校了,毛毛你说我们在这一个月里应该怎么发泄一下呢?”秦阳是一个说话口无遮拦的女生。活泼,豪爽,一米七的高个使她看上去像个大男孩。

  刚经历了失恋痛苦的毛毛显然还没缓过气来,没好气的说:“学习就学习,总得面对那几本天书的!女人,你就收敛一下吧!走,上网去。去看看还没对哪个混混说再见!”

  失恋会让一个女人走向两个极端,要么就是太理智,要么就是失去理智整天哭哭啼啼。毛毛显然属于前者。她是一个对感情不是很在乎的女生,叫她女生好象不是很合适了。才刚20出头的她,体态显得微胖(照她认为是因为避孕药吃得太多的缘故),早以有了很长的性经历了。所以他见到了子海之后,才认为他很稚气,还不停地喊他,小子!

  毛毛在网上遇到了子海。因为心情的过度悲伤和郁闷,她想以见网友的刺激感来将它们都驱赶掉。是的,新鲜与刺激的游戏会让她暂时忘了痛苦。

  子海此时还在家里,他打算上一会网再去学校。难得的双休日一定要好好利用才是。可是这个陌生的女生却奇怪地不停催促着去跟她见一面。子海也喜欢刺激,见一面就见一面又不是要吃了我。于是子海答应了。他们在网上聊了还不到几句话就这样打算仓促的见面了。

  地点定在新世纪广场的水池边。时间是傍晚5点半。

  毛毛和秦阳怀着少女特有的好奇心早早地来到水池边,坐在板凳上边吃零食边等着子海的出现。可是5点半已经到了,子海还没出现。

  “嘿,你说那小子会不会耍你啊?”秦阳嚼着薯片小心地试探似的问着毛毛,生怕这女人又突然变脸。

  “耍就耍,我又不是没被人耍过!”毛毛显然有点亢奋了,喉咙有点响,一不小心薯片也从口中掉了下来,她狠命地用脚将它挤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话正说到这,两人不约而同地朝前方望去,一个穿着硕大衣裤的男生出现了。女人特有的直觉告诉她们,这就是子海。

  “不好意思,迟到了!”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子海就已经到了她们身边了,“你们一定等得很久了吧?”

  “没有,没有!我们也刚到,刚到!呵呵!”秦阳随口答了一句,又连忙把头凑到毛毛耳根说,“瞧,这小子脸红了!真有趣。”

  “我跟你们说啊,那小子真的很有趣啊!跟陌生人见面还脸红。不过人倒是长得挺帅的。看上去还是很有教养的。”一个月后毛毛回到了学校了,开始在寝室的几个小女生面前吹嘘起来,“他还答应我,过几天就给我写信过来。怎么样,纯姿,给你介绍介绍吧!跟你这样的小女生倒是很般配哦,不过像我这样的老女人是看不上这么孩子气的男人的,哦,不是,应该是男生!”

  纯姿是毛毛的室友,她是在自己家乡的医院实习的,也还刚刚回来。不过她实习的那一年里是充满着泪水和苦痛的。毛毛也是为了让她早点忘掉过去,而打算把子海介绍给她的。纯姿也很想早点忘掉过去啊,那还是她的初恋啊,就这样……

  纯姿终于下了决心说:“好吧,试试吧!”

  没过几天,子海的信就寄来了。信是纯姿到传达室拿的,看着子海几个娟秀的像女孩子一样的字,纯姿开始揣想这个毛毛口中的帅男孩了。

  毛毛接到信,纯姿就催着她赶紧把信打开。毛毛故意把信举到头顶,左摇右摆。看着纯姿心急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一会她们就把头凑在一起看起子海的信来了。她们都感觉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一种书生气,漂亮的字体还有那几个恼人的生字,她们不得不拿来字典,边看信边查找生字。原来子海是一个这么有文采的男生啊。不知道为什么,女生总是对这样的男生心存好感,说不出理由,只是喜欢!

  纯姿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了。她终于坐在床边,穿着睡衣开始给这个陌生的大男孩写信了。几个稚气的像小学生一样的字爬满了这张普通的信纸。她在写这封信的时候,内心是忐忑的,她不知道这个男生是会接受还是会拒绝,当然只能以朋友开始。如果一个女生冒昧地给一个根本没见过面的男生写信,说要他做自己的男朋友。可想而知,那个男生会把自己想成什么样!

  纯姿拿着笔的小手,还是很犹豫地写着,写到最后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表达什么东西。于是,她扔了再写,写了再扔。终于在她睡意浓重之前,勉强写好了这封信。她也累得扒睡在桌子上了。可是谁会知道,后来子海会把这封信放在自己的钱包里,一直带在身边。这里先不说后话。

  第三章

  “嘿,华侨,我收到一个女生的信了,要跟我交朋友!”子海举着信冲着华侨喊,“毛毛说,追她的男生可以从她们学校一直排队到我们学校啊!”

  “哪有那么夸张啊!交朋友?你该不会要和她……同学,快高考了。你还想重蹈覆辙吗?”华侨很认真地告诫子海。

  “我有分寸。只是交交朋友啊!如果真的想发展也得到高考以后啊!”子海像是在安慰自己一样地安慰着华侨。他们是两个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到了高考之后再说?说得倒很轻巧,但当爱情砸开门来的时候,你是怎么挡也无济于事的。子海见了纯姿第一面就这样深深地陷了进去,就片爱的沼泽,你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当一个人真正陷入之后,他就不再是他自己了,而是爱的奴隶。

  2002年5月9日。子海和纯姿的第一次见面。

  刚刚转热的天气又刹时一凉,所以打算出门的子海随便套了一件长袖外套,一条裤管肥大的裤子足以使3个人同时穿进去而未感不适,黑体恤从黄色外套里透出来很多,俨如几根邋遢的鼻毛从鼻孔里探出来那般让人膈应,蓬乱的几缀短发加上黯淡的眼神,既似包容了一切又如排挤了所有,这就是一个让人琢磨不定的天蝎男孩。他喜欢阴天,他热爱骑单车,所以在这个阴天,他骑着单车去见了一个也许会改变他一生的人。

  下午的两节课好漫长,纯姿坐在教室里忐忑不安,脑中一直在揣测着未见面的子海:他会有一双海一般湛蓝的眼睛吗?嘿,小女生别傻了,他可是纯种的东方人啊!纯姿就是会傻兮兮地胡乱揣测,也许这就是内心纯真的外溢吧!

  纯姿对旁边的毛毛说:“哎呀,我不想见了,只不过做个朋友吗?我朋友还不够多啊,都快搞得我紧张地内分泌失调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嬗变啊?说要见的是你,现在不想见的又是你!”毛毛在一旁边做着作业边不耐烦地应付着这个多事的女生。

  下午3:50分,准时下课。在校门外徘徊了十几分钟的子海终于听到了久盼的铃声,旁若无人地进入校园,他就是这么不羁。到了教室门口,毛毛、秦阳与纯姿迎了上来,毛先开口:“哇,骑单车来的啊?你累不累啊?来,这就是纯姿!”

  “Hi!”这是不善言辞的子海常用的问候方式。

  纯姿只是动了动嘴唇,也似乎在说“HI!”,但听不到她的声音,也许是心脏的轻度痉挛所致。她又似乎在舒气,本以为不爱说话的子海会是很冷,很自以为是的那一种男生,但结果……都在眼前。

  接着四个人有说有笑上了寝室。子海由于与毛毛见了一面以后一直未与其联系,网上毛给海的留言到了2个月后才看到,于是他为了陪歉,特地买了一件体恤给毛毛,还有给她们3个人的果冻,女孩子都爱吃果冻,似乎有一种希望她们的皮肤也如此晶莹剔透的欲望!女人就是改不了虚荣和天真。

  毛毛说要请子海吃顿便饭。窗外滴着初夏少有的细雨。在饭桌上,子海与纯姿面对面坐着,子海不时地小觑着纯姿,感觉她好遥远,如此的美貌注定与自己太不匹配,他是一个自卑的人,喜欢悲剧。

  子海和纯姿没有直接地进行语言的交流。确切地说,是他们不敢,原因很简单,因为羞赧。他们只是通过毛毛或是秦阳间接地交谈。

  “听你信上说,你爸妈在安徽黄山市做生意啊?”毛毛夹着菜停留在空中,说完赶紧把它塞进嘴里,嚼几下,用舌头舔一下唇边的油渍。来吃饭以前她说她很饿,这么胖的身子实在受不了夏天的煎熬。

  “是啊!只是小生意。”子海啜着饮料,确实很有教养。

  “黄山?我爸妈以前也在那做过生意的。是在黄山脚下买纪念品什么的。怎么这么巧啊?!”纯姿像是在跟子海说,但出于女生的害羞,她的头还是故意转向毛毛那边说的。

  毛毛猛地抬起头来说:“是啊,是啊!很巧啊!”说完,又低头顾自吃起来。

  “是啊,很巧啊!现在呢?现在他们不在那了吗?”子海总算找到了亲近这个女孩的机会了。

  “不了。他们现在在温州开了个快递公司。”

  “哦!那你家里是……”

  “桐庐!”

  “哦!”一下子没了话题。

  “哦,哦,哦!你再哦,小心我扁你。”毛毛冲着子海喊了一句后,转向纯姿说,“你知道吗?这小子最爱说那个哦字了,很讨人厌啊!哎!”

  子海只是笑笑。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他还是不时地小心地偷看着坐在对面的这个遥远的女孩。她背后一定有一个很爱她很帅气的男生宠着她。哎,好遥远,好遥远!

  随着子海对纯姿的揣测越来越疯狂,他对纯姿的好感也更加浓郁,甚至可以断言:他喜欢上了她!但子海不敢爱,因为她太完美,因为再过两个月就是高考,因为他已经受挫过……

  毛毛在间歇喘气时,偶尔发觉子海的手指很长,手掌也很大:“小子,你人不大,手倒是还很修长的吗?”

  纯姿也看到了,心中暗喜,因为她喜欢有一双修长的手的男生,这不禁让人联想到池莉小说中的曾芒芒与高勇,一双漂亮的手似乎注定了一切。

  100多分钟的初次见面,仅此而已,却成就了所有。

  第四章

  “怎么样?这小子还傻得可以吧?一定是个多情种。比起国明那家伙不知道好到哪里去。可就是跟他在一起,感到郁闷,不爽!你觉得呢?”她们送别了子海之后,毛毛在回学校的路上,这样发着牢骚。

  “没有啊,我觉得他很好啊。不说话也许是也许还不熟的缘故吧。我倒是不喜欢那些油腔滑调的男生。”纯姿像是有一种陶醉的幸福表情。她爱上子海了?或者说她是为了尽快忘掉过去,才草草开始一段感情的。

  子海迷失了自己。在回学校的路上他的脑子里全是纯姿清纯的靓影,挥之不去。雨后泥泞湿滑的马路,还差点让浮想连篇的子海人仰车翻。

  到了学校,子海搭着华侨的肩膀说:“不行了,兄弟!这次小弟恐怕又要栽进去了,怎么办?我怕我已经爱上她了!”

  华侨笑笑说:“兄弟,不会这么夸张吧?才见了一面啊。别乱来,高考怎么办?”

  “高考?跟这样的女生有过一段恋情,不高考也行啊!”子海说的显然有点夸张。但他是真的不能自拔了。子海真的是一个多情种,他一旦陷入了一段感情,就再也找不回自己了,他会不惜一切地去爱。直到对方对他说:对不起,我累了。让我走吧!

  子海这才会不得不放手,放手那段苦心经营了许久的爱情。两次了,两次都是这样。她们说不出,子海到底哪做得不够好,子海做得很好。是的,她们走的时候确实是这样对子海说的。只是,只是因为大家都还小。那都是没有结果的早恋啊。他们自以为美好的爱情都因为家长的阻挠而曲终人散。

  在子海考虑到底要不要向纯姿表白的时候,他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去年的这个时候。有时相似的天气也会让人联想到当年的回忆种种。

  同样是五月,没有雪但寒冷的五月。与依依相恋是的子海与益飞(他的初恋)分手后,子海为那段初恋写了一篇几十页的小说,依依拿去看后很感动。久而久之,子海对她也产生了好感,在他生日那天他把录好的录音带给了她,以示表白。记得带子中子海这样讲道:…你就是那个穿着比基尼在海水中酣游的女郎,突然抽筋,而我正在岸上犹豫,是下来还是不下来。也许我下来了,你会突然给我一句:关你鸟事。救我的人多的是呢。哎,你说我该下来救你吗?…第二天。她没给子海答案。只是问他:“比基尼是什么?”子海笑笑说字典上有。她查了,笑笑。子海说:“你愿意让我下来救你吗?”子海说:“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直说好了,不用顾虑我的感受的。”

  子海说:“相爱是要靠双方的妥协和包容的啊!不用勉强的!我能承受打击!”

  ……

  她笑着打断了子海说:“考虑考虑。”第三天,她同意了。为了让她有足够的信心与自己恋爱,子海扔了那本小说。

  与依依相恋可以说是一段曲折的过程。开始很甜美。子海与她的第一次单独的约会就拥有一段狼狈的浪漫。那是一个起风的秋夜。子海踩着单车与她一同兜风。回到学校后又难舍难分。于是他们在食堂坐了下来。“依依,如果我现在做了一件你认为不是很好的事,你会不会原谅我,但那主要出于我太爱你了?”虽然这样问很不负责,但当时子海真的想不出更好的表达方式。她没反应,只是点点头。于是,子海吻了她。子海是她初恋。他问她有何感受。她只是简单地说:“心乱如麻。”接着他们必须解决“住宿”问题。于是他们跑到了教室用20张凳子拼成了一张床。用书当枕头,把同学落在教室的衣服当被子,还用拥抱与接吻取暖。第二天。依依第一次为子海梳理乱发。

  “我知道你受过一次伤,所以我不会让你再受到同样的伤害的!”子海陶醉。

  追依依的男孩子很多。子海常常会因此而吃醋。严重时还会与她吵上几句。有一次,吵得实在厉害,她突然一句话也没说,跑回家了。于是口讷的子海踩着单车往她家赶。那是在冬天。风很大。从子海家到依依家差不多要踩100多分钟的单车。但为了向她道歉,子海特来劲。等到他骑到她家附近,给了她一个电话,她不在。子海打她手机,她说马上回来。于是子海在寒风中等了她半个小时。每一辆车经过他都用无比期盼的眼神看着它从他眼前驶过,希望它停下来。子海戴着依依送他的手套与围巾在寒风中丝毫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子海踩着沉重的踏板回去了。路上依依的车经过。她从车里看到了子海,就跑下来。此刻已经开始下雨,她撑起伞,对子海说对不起。子海说:“其实这次我是来对你说对不起的。”拥抱。接着好象听到伞上有被固体颗粒砸的声音,那是一场南方少有的冰雹。

  子海的父母在安徽黄山做生意,人去楼空。所以依依的18周岁生日是被安排在他家度过的。为了不让邻居看到。他们是乘天黑才摸进家里的。依依躺在被窝里探出头来,用暧昧的眼神盯着子海说:“我成年了。”但子海没有因为这个原因而与依依做爱。他只是给她亲吻与安抚。看着她像被肉欲中了邪一样地将所有衣物都褪去时,子海真的不敢把最后一层防备卸下。因为他也刚满18。他们只是隔着一层薄薄的棉纱彼此安慰。

  情人节将至。子海竟傻傻地在本子上写了9999个“我爱你”送给依依。她看后很感动。教室里,依依就坐在子海旁边。有时她在课堂上看到他传过去的情书时,她的半边脸会特别红,特别烫。然后她就会冲过来把子海的手臂用笔涂地面目全非,并要经过她的允许才可以去洗掉。她是一个很任性的女孩。不过依依也有多愁善感的一面。有一次,她在语文课上看《大话西游》时,竟流下泪来。搞得子海手足无措。他们这样无忧无虑地爱着。不用为结婚和工作烦恼,不用为小孩和家庭操心。这就是初恋得以美名的原因所在吧!

  但好景不长。他们的事还是被依依的父母知道了。他们竟然翻看她上了锁的抽屉。于是子海给她的情书与那9999个“我爱你”不复存焉。更遭的是,他们还当天就到学校来找她,要与子海当面说清楚。那天子海与依依正在调侃。她说:“你这发型还可以。”他说:“那你还要我啊?”(因为昨天子海下决心去剪掉头发以前,依依说,要是你剪短头发,我就不要你了。她喜欢子海当时的长发!)她点点头。忽然依依的父母出现在窗外。她出去了。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她哭着进来带走书包。几个与子海比较要好的同学用狐疑的目光看着他说:“会不会怀上了?”他说:“不可能。”

  接下来的几天,子海浑浑噩噩地过着,整天心不在焉。因为依依的父母都要求依依马上与子海断绝来往。

  但依依毕竟还是爱子海的,她可惜子海了。或者说是可惜这份爱情。于是他们又开始偷偷地继续。不过很少有约会,她父母管得她很严。就这样平淡地过了差不多两个月,最终依依还是要走。那几天,她离子海很远,他总在课后抄一首徐志摩的诗给她,却不知最近她胃不好。一个与她走得很近的男生送了她一袋太平梳打与几瓶饮料。她收下了。于是这又成了他们吵架的导火线。最终她占了上峰。她走了。

  为了她,子海放弃了去年那次高考。语文考试时,他只写了一篇作文,关于诚信的。写完作文,他大摇大摆地提早出了考场。有个老师叫住子海,问他关于课外阅读的题目。他说:“我不知道。”那个老师愣在原地。

  这一次,子海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他问她,为什么走?她却连这都没告诉他,其实大家都很明了,又何必一语道破呢!子海想想自己那时也真的很失败,就为了这样一个女生,而差点就那样放弃了自己的前途,失败!

  既然写到了高考,那么把子海的第二次高考,也提到这来说了。

  子海的第二次高考试题很简单,他的心态也不错,考完后自我感觉很好。可到了知道成绩的那一天,子海还是哭了。

  人就是这样贱。当他失去的时候,他才会后悔莫及地做出一副很可怜无辜的模样,鬼才怜悯他。但当他没有得到过一样东西时,他则会不惜一切地索取,不管最后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还是一意孤行。子海就是这样一个人。

  第五章

  一夜醒来,不知道是因为夏雨让人感到踔厉,还是因为子海自己头脑发热的缘故,他起来就大喊一声:“我要恋爱!”不管华侨的百般阻挠,他还是决定给纯姿写一封表白信。他几乎倾尽了自己脑子里所有的优美词汇,全都把他们倒在那几张厚厚的白纸上了。子海对自己这份天蝎座的直觉其实是很有信心的,加上毛毛的催化作用,他终于提起笔写了一封冗长的表白信。口讷的他只能用这个办法。在纸上,他能腾云驾雾,能隐能遁,无所不能。子海不停地安慰着自己,有了爱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学习也会有劲的。

  纯姿收到这封很有重量的信是在两天后了。这天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大晴天。可当纯姿从金燕的手中接到这封信时,却是湿嗒嗒的。还没等她回过神来,金燕就连忙陪不是说:“不好意思啊,纯姿,我上完体育课把信拿过来,洗手的时候不小心把信都掉到水池里了,幸好我即时拿起来。不过还不是很糟,你的信还是算在上面的……”

  “不要紧!”纯姿接到信,凭着女人特有的直觉,好象感知要发生什么事了,哪还在乎金燕在一旁瞎唠叨个没完啊。转身就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看子海的信了。

  “在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毛毛看到纯姿坐在教室最后的那个旮旯,咧着嘴笑,连忙跑过去。

  “没,没什么!”纯姿还没看完呢!怎么会让毛毛抢走啊,她迅速把这几张白纸藏到身后,两颗可爱的大圆球朝着天花板乱转,“没有啊!我没看什么啊!”语气中透露出一种撩人的暧昧。

  “你这女人,好久没看到过你这么灿烂的笑了。一定是……嘿嘿,一定是那傻小子给你来信了吧!怎么说,快快快,给我看看。”这个女孩真的活像个女人,像农村里的妇人听到感兴趣的话题一样地捋了一把裙子一屁股坐在纯姿身旁。

  “等我看完再给你看啊。人家小女生害羞的啊!”纯姿故作妩媚状。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啊?难道他……这是一封……啊?这傻小子也搞这个啊,才见了一面啊!靠,这小子原来还真的不简单啊!得得得,你先看啊,不打扰了!看完了记得给我看啊!呵呵!”毛毛还是捋了一把裙子,离去。

  纯姿总算可以再一次静谧地沉静在子海的信里了。信的内容大部分都是那些显得比较累赘的肉麻的话语,但在纯姿眼里却是那么亲切。看到最后的时候,居然出现了一句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你愿意帮我刷牙吗?

  刷牙?子海这傻小子还真有一套,竟然如此隐匿地表达对一个女生的爱意。其实这以前还是有一小段故事的。

  在他们前几次的通信中,子海向纯姿坦白自己是一个庸懒的男生。在学校,他总是要到快上课时才匆忙起床,脸不洗了牙也不刷了,嚼着一根“益达”飞野似的直奔教室;子海也会因为懒得洗头而剪短了头发;衣服都是穿几天,搁几天,然后再拿出来穿上……

  纯姿在回信中说,男人就是要这样,她不喜欢婆婆妈妈的男生。可如果她连牙都不刷,那也太说不过去了。所以她决定要是自己将来的男人也是这样的话,那她肯定会帮他刷牙的。总有一天,他会过意不去,自己拿起牙刷来刷的。你说是吗?

  可是如今正当面对这个自己有感觉的男生,要自己替他刷牙时,纯姿还是不知所措了。确切地说,她是不知道该怎么回。既要不失淑女的身份,又要让那傻小子知道自己是喜欢他的。哎,头疼啊!

  到了最后,纯姿只在信最后,附带上了一句:那要看你的表现了。信的正文到底是怎么写下来的,她连自己的都不知道啊。她是一个不会写字的女生。曾经有一篇作文,通篇写下来里面的用到“的,地,得”的地方,他竟全用上了那个“的”。故事到了这,两个陌生人的爱情应该确立了吧!说他们是陌生人,是因为他们彼此都还根本不了解对方,他们会因为彼此了解而分开吗?他们能够敌过将来空间与时间的阻隔吗?他们对彼此付出的都是真心吗?他们……让我们祝他们一路走好!

  第六章

  纯姿第一次为子海刷牙是在他们认识两个月后。这份爱情并未随着他们高中毕业铩羽而止,因为纯姿留下来了,留在了杭州的这一端。她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念书,要是这次高考失败了她只有回老家,桐庐的一个普通的小山村了。那会隔着子海好远好远的。为了这份难得而脆弱的爱情,纯姿还是决定留下来,哪怕只能和子海在一起多生活一天,她也甘心。当女人失去了一段爱情之后,再一次意外遇到一段难得的爱情,她就会忘我地付出,付出。她希望自己付出的爱,能换来子海的爱,付出越多,就得到越多。她再也输不起了。女人特有的爱情观。

  他们瞒着父母,同居了。在市郊的一个农户家里。

  那天子海去纯姿的学校接她到前几天刚找的出租房里去的时候,那一次才只是他们的第11次见面。在过去的两个月里他们才断断续续地见过10次面。子海显然对这份爱保留了很多,但面对纯姿那疯狂的付出,子海茫然过,但最后他还是被她深深地感化了。将自己狠命地埋在了爱里面。

  7月11日,子海和纯姿的第11次见面。他们同居的第一天。

  房东太太很和善,看他们还小,就把邻近他们房间的那间空房留给了子海和纯姿。冒着被公安罚款的危险,她还是好心收留了他们,为他们搬来了床,还从阁楼上搬下他们多年未用的一张小桌子和一个化妆台,看样子好象是她出嫁时的嫁妆。

  子海和纯姿道完谢之后就忙活起来,流着汗擦拭着家具表面的那一层厚厚的灰尘,表情同样是幸福的,俨然一对刚刚乔迁新居的新婚夫妇。

  炎热的7月,子海知道他们是被真爱烧昏了头了。

  一番折腾之后,他们瘫躺在刚拖净的地板上,吻在了一起。还有拥抱。他们的汗黏混在一起,整个人油得像在路边小摊卖的油饼,快发臭,但是他们拥抱,是的,他们拥抱。拥抱着渐渐睡去,不知不觉的,他们太累了。

  傍晚,总算从天际飘来了一丝让人得到小畅的凉风。

  子海和纯姿手牵着手在夜市上逛荡,他们手心都渗出了汗,但是他们依然牵着对方的手,牢牢的。生怕对方就这样消失了,就像他们得到彼此的那么让人令人防不胜防。

  他们买回了一个绿色的水枕,一块绿色的那爱斯水晶皂,一个绿色的塑料脸盆还有一块绿色的毛巾,连香皂盒都是绿色的。纯姿是知道的,子海喜欢绿色。整个房间,犹如一个绿色的小天堂。

  他们在这个小天堂里度过了第一个夜晚,这个夜晚很平静,他们都把头枕在水枕上驱赶炎热,子海搂着纯姿,惬意地反刍他们当初认识和相恋的情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仿佛还近在眼前,如今却躺在了同一张床上。这不禁让蜷在子海怀里的纯姿心猛的一紧,子海会对我好吗?他是真的爱我,还是……

  没有人知道,但是时间会告诉她一切。

  现在回想起过去,其实也真的很平常。连第一次约会也是那么平淡无奇,毫无romantia的韵味。

  那天,子海又是骑单车去的。他突然发现骑单车又有一大好处了。坐车太快了,在单车上他可以反复排练见面时的交谈,连见面时紧张的气喘都可以以骑单车过来而加以掩饰,这样多好!

  这次子海见到的是另一副装扮的纯姿,真的好美好美。一双可人的大眼睛遮掩了她身上所有的瑕疵,因为你绝对会被她的眼神所深深吸引。子海也没注意到她其他的部分,只是被她的眼神像勾了魂一样地勾走了。为了不使自己失态,子海连忙收回了吝啬的眼神。他是一个羞赧的大男孩,觑女生的时间绝对不会超过30秒。现在连他心爱的女人也是。真不懂他脑子里在想着什么。

  这次毛毛和秦阳都出去了。只有纯姿一个人接待子海了。两个人先是互相招呼了之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特别是子海脸又红了。不过毕竟是个男人,你不开口,难道还要女生在你面前唠叨个没完啊。

  “信……收到了啊?”子海最后还是从牙缝间挤出一句废话来。

  “信?我不是回了啊?你该不会是没收到吧?”纯姿好象有点着急了。

  “哦,不好意思啊,收到了。呵呵,收到了!瞧我这记性!”子海习惯地挠挠头。

  “不早了,带你去吃饭吧!毛毛他们两个活宝一定要到天黑了才会回来。”纯姿说着指了指前面的一个酒家,“我们经常在那吃,学校食堂菜不好。”

  “是啊,我们也是!我们也是。”子海随声附和道。

  在用餐的过程当中,他们竟然发现彼此对饮食是那么地相似。子海说出一个喜爱的菜,纯姿连忙说:“这么巧啊,我也爱吃啊!呵呵。”

  吃完饭,他们见毛毛他们还没回来,就到田野去散步。合着青蛙们的叫声,他们亦步亦趋地在田埂上散着步聊着天。

  子海见纯姿在泥泞的地上有点踉跄,就连忙说:“我能牵你的手吗?”

  子海这小子喜欢黑夜。因为泰戈尔说过,夜阑是爱情和团聚的吉时。天黑了,没有人会看到他脸红,在这黑黢黢的世界他可以为所欲为了。但他还是很绅士地向纯姿提出牵手,而不是自己冒昧地去扯她的手。

  纯姿很自然地将手送给子海。子海突然感到纯姿的手好小好小,他喜欢有一双修长的手的女孩,就像依依。手背上的指窝也很分明的那一种。但此时他早已忘掉了以前的事了,握着这双温存的手,他好象失去了自己,有的只是那个手掌了。那个与纯姿接触着的手掌。

  “我要飞到月亮上去!”纯姿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也许是缺少话题吧。

  “为什么?”

  “因为那上面很美。”

  “不可以的,那我怎么办?再说,嫦娥才不会让你上去呢!”子海在月光下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为什么?”纯姿晃动着牵着子海的手问。

  “因为……因为你要是上去了,那些本来都跟着嫦娥仙子的兔子都会来跟你的啊!”子海在黑夜突然变得很善言辞。

  “啊?这关我什么事啊?”

  “因为,你比嫦娥还美啊!呵呵!”

  “哦,你真坏,你取笑我!”纯姿用另只手在子海的腰际挠他痒痒。

  “不是啊,我是说真的,你好美,纯姿!”子海动情了。这个夜晚真的好煽情。子海如果再将目光停留在纯姿身上一会,也许就这样与她接吻了。不过这也太快了。是啊,太快了。子海想让纯姿知道,自己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他是一个负责的男人。

  是啊,如果子海你真的是一个负责的男人。那么现在,现在你的女人在你的身边,你就应该承担起一切的责任,好好对她。才20出头的你,能办得到吗?你能养活你们两个吗,靠你自己?

  第二天,他们很早就醒来了,是纯姿用她的嘴唇撩开子海的睫毛的。她说想给子海刷牙,于是他迫不及待地起床了。能够有一个人能帮自己刷牙,对子海来说真的是一件很惬意的事。

  子海漱了一下口,做出一副幸福的表情,等着纯姿帮他刷牙。她的动作很轻,很柔和,但还是把子海的牙血弄出来了。她连忙说对不起,接着亲吻子海带着清凉牙膏味的嘴唇。

  一大早,房东太太就跟子海商量,收走了一个月的房租,做为押金。这更使子海加剧了对找到工作的紧迫感。他是瞒着父母出来的,父母常年在外做生意,定期给他寄来一个月的生活费,加上自己以前省下来的零用钱。他要养活两个人。

  于是他们不得不顶着烈日出去找工作,找了一个上午无功而返。由于天太热,下午他们只好决定呆在房间里,打算晚上再出去碰碰运气。

  这几乎是一个封闭的房间,两边都没有窗户,只有前后两扇门,还有前门旁边的一扇小窗户。他们开了两扇门,却丝毫没有凉风透入。于是他们只好每隔几十分钟冲一次澡,没有了换洗的衣服,他们就只身躲在毯子下面。那时,子海却丝毫没有想到与纯姿做爱,因为他清醒地预示到他们的未来。他们几乎没有未来。

  他们晚上又出去找工作。经过一家电器店时,看到有一群人拥在一起抢购电扇,于是他们也过去看了一下。纯姿问旁边一个中年妇女说:“阿姨,要多少钱一把啊?”

  那个妇女响亮而又似捡到便宜般地说:“只要40块啊!”

  40块?40块钱买个电扇,天大地划算。但纯姿却拉着子海的手说:“太贵了,走吧。”

  最后,他们只在附近一个小摊上花了一块钱买了一把扇子。纯姿挥动着扇子,笑着说:“以后不用怕热喽!”面对这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海又能再说些什么呢?!他牵着她的手回“家”去了,他们依然没有找到工作。

  子海开始在网上托朋友找工作。但是只做两个月的临时工,实在没人要。没有人帮得了他。白天面对那毒辣辣的太阳,他们只能呆在房间里聊天,因为他们对彼此的了解太少了。

  他们聊到纯姿小时候。纯姿面对口讷的子海,像讲故事一样地将自己的故事讲给子海听。

  纯姿海阔天空地讲:纯姿的母亲原来是被杭州一家大企业金义集团的老总陈金义看上的,但是她母亲却看不上他。到后来才有点后悔当初没有答应他,要是答应他,现在一定过上很舒适的生活了。(说到这,纯姿连忙抬起头来说,我妈没看上那家伙,你不开心吗?子海的脑袋瓜哪会转得那么快,木讷得摇摇头。纯姿用食指指指子海的脑袋说,你怎么这么傻的啊?如果那时我妈看上了他,现在哪还会有我啊!子海恍然大悟地笑笑。)

  纯姿又说到,小学时经常被一个狠毒的女老师打。甚至有一段时间纯姿都不敢上学。很多家长都去学校反映,要求把这个老师换掉。但是很多天过去,她都没被换下来,打学生的习惯却变本加厉。原来这家伙是有靠山的,这靠山就是那个学校的校长。据说她跟那个年过半百的秃头校长有一腿。

  家长知道了这事,哪能容忍自己的孩子还继续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学习,于是最后市教委派人来把那两个家伙全都赶走了。

  ……

  纯姿讲到好笑的地方,还一直咧着最笑,子海也讷讷得跟着笑。

  一个善于言谈的女生,一个不善言辞的男生。

  他们睡觉。

  他们洗澡。

  他们吃饭。

  ……

  惟独不做爱。子海发自内心地控制着自己。他不能亏欠纯姿。除非天长地久,否则他绝不动她。

  但13号的下午午睡过后,他们又拥抱热吻在了一起。那是一个雨天,很凉爽。他们一直睡到快天黑。她再也无法控制了,纯姿邀子海进入她的身体,她想把一切都给他。面对这份朦胧的爱情,面对未知的将来,她想把一切都给他?

  子海拒绝了。他只说了一句话:“傻女孩,不可以这样的。”

  纯姿问他:“为什么?”,但子海起身去冲澡了。他还是忍住了这个女孩的诱惑,他还是坚持了自己的信念。他真的是一个很负责任的男人。他宁可狠命地在浴室里手淫,也不对纯姿做出任何越轨的行为。

  久旱后的雷雨让人倍感踔厉。于是他们又出门,为了工作。

  终于应了那句老话:功夫不负有心人。纯姿在一家门面不大的酒家找到了服务员的工作,他们一起进去应聘。老板是一个微胖的妇女。她打量了一下纯姿,皱了一下眉头说:“怕吃苦吗?看你这打扮……”

  纯姿连忙说:“能吃苦。先让我试一下吧!”

  老板好象知道纯姿肯定吃不了这份苦的,就立即答应她试三天再说。反正这几天店里也正忙。

  纯姿连忙拖着子海的手,出了店门,连一声谢谢都没对老板娘说。其实她是怕,怕老板娘突然反悔了。“我找到工作了!”纯姿在回家的路上,蹦跳着大喊大叫。子海跟在她身后,也欣慰地微笑着。

  为了庆祝,子海买了两罐啤酒,冰镇的。睡觉前,他们举杯同庆。纯姿微红着脸说:“我长大了,我工作了!”

  在从窗口透进来的月光下,纯姿真的好美。那天,特别美。于是,这无形中成了他们做爱的理由。是的,子海跟纯姿做爱了。他最终还是说服不了自己。

  是的,他们做爱,为了庆祝,为了承诺!这还是子海的第一次,懵懂的他,面对赤身的纯姿不知所措,在纯姿善解人意的引导下,子海终于还是进入了她的身体,很温存,很深邃,像海,像夏天的海,他把它想象成是蓝色的,充满着忧郁的泪水的神秘洞穴。孩子总归是孩子,有海一般辽阔的遐想!

  但子海并非丝毫不懂。在一切待尽之后,纯姿去冲澡。子海的脑袋忽然“轰”的一下,像地震,又像海啸。他在床单上疯狂地找寻那摊虔诚的红色粘稠液体,未果!子海瘫坐在地上,似一颓叟,手捧着未喝完的啤酒,在黑暗中狂饮。他真想马上冲向那头野兽,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子海还是想一刀横下去,血肉开绽,而纯姿依然不是处女!——冷静!

  纯姿在哭泣。水与泪混夹着从脸颊流遍全身,她擦拭着她的胴体,似乎要将过去的一切在此刻永远地褪掉,然后完完全全地将自己献给子海。但纯姿你可知道,过去的一切不在身上,而在你的脑子里啊!

  走出浴室时,纯姿强制自己定格在羞赧的微笑,一个刚失去童贞的少女的羞赧逼真地挂在她绯红的脸上。子海对纯姿毫无怨言,他深知纯姿是无辜的,她是最受伤的,最需要安慰的人,所以在纯姿打开浴室门的同时,子海回到了床上,兴奋地说:“It's my turn!”语音间夹杂着沙沙的恼怒,亦或是忧郁!

  第二天上午8点,纯姿要去上班了。子海不知道她工作的内容和状况,只是打算晚上去接她。

  子海依然没有找到工作。他只是一个人上网,睡觉,洗澡,还在家里替纯姿洗起了衣服,当在洗纯姿的内衣内裤的时候,他曾迟疑了一会,甚至开始怀疑这是我吗?我这是在干什么?我和纯姿这算是什么?我要为这一切负责吗?

  那些天,子海一直生活在疑问当中。

  中午,子海翻出了纯姿以前和他的信来,他不知道纯姿为什么不把所有的这些都一把火烧掉,难道她还在留恋那头野兽?整整一大叠信,子海一封一封地看下去,看到心跳,看到心碎,看到眼睛再一次流汗。等他把所有的信都看完后,大概知晓了纯姿和她以前男友的故事:

  纯姿和国明是高中的同班同学。他成绩很好,可纯姿很差,每次考试她都等到纯姿抄完了答案才交卷;他有很多坏习惯,诸如吸烟,喝酒,赌博。两人也常常因为这个而吵架。那时,纯姿很任性,不像现在这么善解人意,动不动就吵着分手。但一来一去的小纸条,负载着“对不起”、“原谅你了”,也就使这份感情走到了第二年的实习开始。

  国明留在了杭州市区实习,同时也要求纯姿留下来。但纯姿的父母不同意,所以她只好回到杭州的另一端去了。纯姿很听父母的话,她从来没有顶过父母半句嘴。他们怎么说,她就唯唯诺诺地怎么做。纯姿这个好习惯,后来也“成就”了她与子海的分离,隔得好远好远。

  其实纯姿这么做也是为了考验一下国明的真心。接着,他和纯姿保持着书信和电话来往,他也偶尔去纯姿那边看她。但渐渐地,他的信少了,电话也少了。到最后,纯姿的信他不回,甚至连电话也不接了。他不是男人。他是一头野兽。在夺走了纯姿的初衷之后,便见异思迁。最可耻的是连说分手的勇气都没有。他他妈的不是人。

  事实很残酷,他爱上了一同实习的纯姿的朋友。就这样纯姿失去了一个爱人,一个朋友,还有一段美好的“爱情”,还有更多更多。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纯姿跑到杭州的这一端来问他个清楚,他却避而不见。于是,纯姿在眼泪中从杭州的这一端淌到了西湖边。从此,一个少女的初恋落幕。

  纯姿回到家,整整5个月。都有泪水的陪伴,直到遇到子海。她是为了想早点忘却才爱的,这在以后的交谈中,纯姿也是坦白对子海说的。但尽管是出于这样的原因而爱,纯姿还是在忘我地爱着,爱着子海。

  但她却依然毫无防备地付出着,子海能辜负她吗?他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吗?

  不想再想了,渐渐睡去。

  这时,纯姿正在酒家里忙着端盘子,一盘一盘地晃晃悠悠地从厨房彳亍着端到客厅。汤打湿了她的裙子,盘子烫伤了她的手,纯姿真的想马上忿忿离开。但是她没有走,为了钱,为了她和子海的生活,是的,所以她没有走。

  “小姐,过来一下!”一位体胖的中年男人在向纯姿打招呼。

  “什么事啊?”纯姿用袖管擦拭着汗水说。

  “可以陪我们喝几杯酒吗?啊?哈哈哈……”中年人发出几声令人膈应的笑声,还一边招呼着旁边的几个中年人。

  “对不起,我只是端端盘子!”说完,她想转身走的。可是突然发现有一双无比粗糙的大手紧抓住了自己柔弱的手臂,这感觉与子海的大手真的比都不能比。可纯姿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她连忙本能地逃脱。但是那双大手的力量实在是很大,纯姿吓得哭了。最后还是老板娘出马解决了这次纠纷。

  等子海醒来已近天黑了。如果照这样下去,生活费真的不够了。子海舍不得买饭吃,只在街边买了两个包子。看看时间还早,就去上了一会网。在榕树下看了几篇文章,每一篇都很感人,这使他更坚定了对纯姿的爱恋。

  子海漫步在闷热的街头,黑夜丝毫带不来一丝凉意。整个城市都似乎被闷在一个笼子里,他快窒息。

  快8点了。子海到了那个酒家。看到纯姿在厨房外洗着盘子。她也看到了子海,跑出来对他说:“你到河边的树阴下去坐一会吧,我马上就好。”

  子海有点急了:“不是说好8点下班的吗?你都工作快12个小时了,而且今天只是试用啊!”

  她说:“哎呀,就一会工夫。等一下,反正明天我不想干了,我都累死了。哎,等下再跟你说……”

  说完,她又跑去洗碗了。子海想不通,纯姿明知道不想干了,却还是要跑回去做完今天的工作,其实她应该马上甩下工作服,忿忿逃离那鬼地方的。但她没那么做,这就是纯姿,只因为子海不是她,而她也不是子海。所以子海爱她。

  子海来到河边,坐在黑暗中的石凳上。在这,他仍然能看到纯姿忙碌的身影。她穿着一件并不合身的工作服,头发散乱在一边,用她的小手不停地洗着那油腻的盘碟。

  子海看得直到眼睛都模糊,他发自内心地怒骂着自己不是个男人!

  他坐在凳子上愣怔,想很多事情却一件也想不清楚,想很多问题却一个问题也没有解决……

  直到9点半,纯姿才甩下工作服,拖着两条劳累的腿向子海走来,他心疼地搂她在怀里。她抱怨着说:“我再也不干了。中午还有客人拉我陪他们喝……”

  子海抚住了她的嘴,泪水再也止不住了:“我不让你干了。我心疼你!”

  他替她揉捏着酸手,心疼地有如已婚的丈夫为了家人糊口活命而送妻子去卖淫一样。他感到自己好无能。

  纯姿“失业”了。子海却始终找不到工作。

  他们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停地做爱。清晨、中午、下午、深夜,每时每刻,只要他们愿意。

  但眼看着钱包里的钱一天天的少下去,却找不到工作,子海的心焦急万分。于是在中午趁纯姿睡觉的时候,他出门给朋友国风去了个电话。国风二话不说,就给子海送钱来。那天很热,当子海接过国风手中的钱时,觑了一眼他渗透了汗的T恤,顿时感激万分。

  子海拿着钱去店里买了半只卤鸭,这10几块钱的菜对他们来说已经很奢侈了。傍晚,子海替纯姿打着扇子,她津津有味地将饭扒完。

  晚上,他们又出去找工作了。纯姿终于又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一家服装专卖店做导购员。老板看着纯姿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就一口答应试用三天,明天就开始。

  于是他们开心地打的回家。

  自从他们第一次做爱那天起,子海一直在等待着纯姿告诉自己事实的那一天。他坚信,纯姿有这份勇气对他说的,她有勇气面对事实,忘掉过去的。如果纯姿不敢,则说明她还是不完全相信子海对她的爱,因为真正爱一人是不会计较她过去的一切的。但一次又一次做爱后,纯姿都没有提起,只是本能地哀求子海抱紧她。她怕失去,她怕受伤,一个女孩子本能的嬴弱。

  又过了一夜,纯姿几乎从床上跳起来:“不好,15号,刚好是最危险的日子!”是的,那天他们是毫无防备地接触,他们应该开始考虑后果了。

  子海毫不体贴地借机问了姿:“那是你的第一次吗?”

  “是啊!”

  “那为什么没有blood呢?”

  子海没有太直接,因为纯姿的英语很差,他想缓冲一下再让她明白。“blood是什么啊?”

  “就是blood啊!”

  “怎么拼的啊?”

  “B-L-O-O-D!”

  “哦,血啊?!”

  “恩!”

  “有的!”

  “那我怎么没看见啊?”

  “哎呀,有的!咱们寝室4个人,就我还是小女孩,她们老把我说得脸红!哎呀。反正人家是第一次嘛!”

  黑暗中,透过月光看到她天真的脸,子海差一点就相信了,因为纯姿从来没有骗过子海。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纯姿是如此地不信任自己?!他快崩溃!怒吼:“那我为什么没看见?”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争吵,在他们的第17次见面的时候。纯姿只是善解人意地转过身,她的肢体语言在告诉子海:她的心碎了!欲哭无泪,只是一个劲地滴血!

  这毕竟是子海的第一次,这毕竟是子海深爱的女人,恍惚中,他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他想走?是的!在半夜?也许!毕竟他受伤了,他有走的理由!

  纯姿哭了?她的“一切”给了我之后,哭了?我错了吗?或者是她错了?一连串的疑问和纯姿的泪水差点要把子海整个人都融化。子海在黑暗中想了大概十分钟后,他把背包重重地扔在地上,或者说他是被纯姿的泪融化了,连手拿包的力气也没有了。背包掉在地上,没有轰鸣,只是让纯姿的心一颤,悬地更高了:子海,怎么了?

  子海在发自内心地亵渎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纯姿被那头野兽抛弃,而正当她找回自己,重新投入到真爱中,投入到付出中的时候,子海却说要走。子海,你忍心吗?万一这次纯姿怀了你的孩子,你让她从此以后怎么面对现实?她一个人能承担所有的痛苦吗?她还会相信真爱,还会对这个世界充满遐想与憧憬吗?她还是一个少女啊,受过伤的少女!

  突然纯姿猛的爬起身来,一丝不挂的扑到子海怀里,泪水打湿了他的胸脯。她整个人颤抖地连子海都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紧接着他的眼睛流汗了。滴在纯姿的头发上,他用手抚摸她的头发。纯姿不停地把头往上蹭,好象想让子海的耳朵听到她眼睛流泪的声音。

  不,她是在说话,很小声地说:“多希望你是我的初恋,你是完美的,而我有了残缺。我努力做到完美,因为那样才配做你的女人。虽然你说了不介意,其实,我知道你的心在滴血,在痛,不是吗?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好,为了安慰我,你忍气吞下了所有的心酸与怨恨,在我承认的那一刻,难道你不恨我吗?你很失望对吗?我知道就是说永远的对不起,也弥补不了你心中的伤痕,现在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不过,我想让你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自己的幸福,请不要顾及我的感受,而放弃她,好吗?只要你幸福开心,我就满足了,真的。我心中所有的痛都在这里了。我爱你,至死不渝!”

  子海被彻底征服了。他将纯姿抱到床上,开始亲吻她嬴弱的身体上的每一寸肌肤。

  纯姿也亲吻了一下子海的胸口,而子海已经成了一个泪人了,他从来没有如此酣然地流过泪,他被感动了,被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深深感动了。他仰躺着,泪划入了他的耳朵,子海似乎听到了眼泪的呼声,像一道蓝色的风,“呼,呼,呼!”原来这是他自己的哭声!

  为了彼此安慰,他们噙着泪做爱。这一次,很温存,很煽情。用最原始的方式,揉抱成一团,黑暗中丝毫看不到彼此的羞赧和不自然!

  子海没有给纯姿解释的机会,因为他不想让她想到过去。从今天开始,她是属于子海的。

  再不服药就来不及了。纯姿这几天心神不定,一直在想着这件事,因为后果是可想而知的。所以她和子海从床上攀爬起来,在黑暗狭仄的小道上彳亍,到了一家药店附近就畏葸不前了,在原地徘徊,因为他俩谁都没去过,因为毕竟还小。

  药店旁边的酒馆门口正围着一大帮人在吃夜宵,个个光着膀子,吊着裤衩,扯着喉咙大喊大叫。子海显出了孩子的本来面目,迟迟不肯进去,纯姿急了:“你不去,我去!”

  “不要!”子海拉住了纯姿无力的手,他知道门口那一大帮人肯定会笑话这个女孩的,他不忍心!

  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午夜12点,药店也即将打烊。子海做了百般思想准备,才又露出了他旁若无人的颓败的眼神,径直走去,一点也不觑视周遭的一切,子海觉得自己长大了。不过正如池莉所说的,成长的过程,确实是一个遗憾的过程。事实已摆在眼前,无需证明,或是探究!

  买药的过程很顺利。店主似乎很关心地交代:注意一定要隔12个按时服用。子海很勇敢到点点头,但还是匆忙逃离。

  子海紧紧攥着这既用来救命又用来扼杀一条小生命的药,回到原来的旮旯,因为纯姿在等着他,但他没有看到纯姿的身影。现在正是午夜,正是豺狼猖獗的良辰。子海起先是轻声地试探,接着便是歇斯底里地怒吼、狂吠,像一条丧了偶的公狗。他拖着不便于奔跑的拖鞋在黑暗中穿梭,向“家”冲去。

  无意中鞋脱了脚,一根尖针的石子被踩在脚下,那般酸痛直至心田,而此时的子海又怎么会顾忌这般疼痛?他在担虑,从他惨怛的面容可以猜测,他是多么在乎纯姿,多么担心纯姿啊!

  “家”门紧锁着,子海差点瘫坐在地上,但巨大的责任感支撑着他,他一定要找到纯姿!

  子海的声音开始沙哑,开始五音不全,开始哽咽!他本能地意识到:按原路返回!在刚才那个角落,有人影在隐没。这是一条直路,中间有盏路灯,所以从路这头看到另一头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子海已经跑不动了,他一拐一拐地慢步走去。心,狂跳不止。“那是纯姿吗?纯姿?!”他终于又叫出了声。

  轮廓回头了:“哎!”

  “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就走开了啊?!……”这一连串文字从子海的口中倾倒出来,像煮沸的汤里冒出的一串不连贯的气泡,其中夹杂着欣慰和些许责备。

  他把脸撑地通红,他生气了,这是子海第一次生纯姿的气,以前他曾是那么不可思议地宠她,包容她!纯姿怀着歉意迫不及待地跑过来。子海把手里的早因为激动紧张而捏糊了的药盒扔给她,幸好,药没事。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要是你出了什么事怎么办啊?”一句平淡无奇的话语,似乎饱蕴了世间所有的爱,所有的关怀与甜美的承诺。纯姿被子海“骂”地感动了,她冲了过去搂住子海的腰,弄湿了子海绿色的T恤,嘴里不住地嘀咕:“对不起,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她的声音在颤抖,在无声的夜中,在子海心里,回荡……

  留在纯姿原来站的地方的是一摊摔烂了的番茄,这是他们俩最喜欢的食物。

  工作找到了,顾虑没有了。一切都似乎恢复到了应有的平静。子海每天都送纯姿上班,接纯姿下班,俨如一个尽职的新婚丈夫。唯一的不足就是他还没有找到工作。看着纯姿这样起早摸黑地工作,自己心里真不是个滋味。

  纯姿难得的一个休息日,又因为天太热,没有出去玩。其实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没有钱。是啊,赚钱真难啊!

  他们只是从楼下打上来两个饭和两个菜再加一个汤。围坐在窗前的那张小圆桌上,冒着汗慢慢地啃噬着这并不美味的饭菜。

  “嘿,跟你说过了,吃饭的时候嘴巴不要发出那些‘啪啪’的声音啊!小女生要有教养,懂吗?”子海总是这样谆谆地教导着纯姿。

  “啊?哦!对不起啊,我又忘了,下次一定改!一定改!”纯姿低下头来,俨如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在等待着大人的处罚。

  “啪”子海还真的打了纯姿一下,轻轻的:“改?刚跟你说过吃饭时,不要把腿叉开来坐,你改了吗?”

  “呜!对不起啊,子海!这是最后一次了!”纯姿伸出一个食指,忙陪不是。

  “好了,好了。吃饭吧!我去拿扇子来,给你扇扇吧,瞧你满头大汗的。”

  “不用了,子海。用毛巾擦一下就好了。你也别累着了啊!”多么体贴的女人,说完用那块绿色的毛巾在额头上一擦,作矜持状吃起饭来。

  “哦,对了,子海,你还记得秦阳吗?”纯姿好象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

  “那个野女人啊,当然记得!怎么了?”

  “前几天她给了我一个电话,她可能怀上了。要是真的那样她就得到我们这来避一避了,因为不好对家里说啊!你说是不是啊?”

  “说的是啊!那就叫她来吧!”叫她来?现在两个人的生活都过得这么拮据还叫第三个人来?我养得起吗?这些话子海只能在心里说。

  第七章

  高考后回到家,秦阳开始恼悔,开始亵渎那次与力新的交欢。可缠绵的胶卷在她脑海中一次又一次地冲印着,像电影院里的旧放映机,还时不时地卡住,但仍然保持着故事的完整性,从安抚到千篇一律的抽搐,直到一切待尽之前耳边的温存呢喃……因为她真正所爱的毕竟只有力新一个人,但力新所做的一切,又不得不使秦阳在反刍中过后用手指疯狂地与自己的头发撕打成一团。战败的几缕乌丝在空中狂舞,转圈,最后以一个优美的前空翻悠然落地。

  秦阳是一个极其外向的女生,人们很难从她的脸上攫取一缈忧伤与羞赧。受挫时,流露其表更多的是恼怒与狂吠。力新的种种舛讹完全敌过了他与秦阳缠绵。秦阳歇斯底里地大声吼着,还不停地敲击着自己的下腹部,猛烈地。像一头刚坠地的狒狒嗷嗷待哺地只会用“啊”吼叫着,并本能地敲打着胸脯。原来人气急败坏之时,会退化到与一种形似人的动物的地步,这明显是与达尔文的《进化论》背道而驰的。

  整个夜晚,秦阳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只不过眼角有时潮腻,有时干涸,在一个仲夏之夜,没有梦。

  秦阳和力新的爱情完全可以归属为只有秦阳一个人的爱情,换句话说力新根本就没爱过秦阳。对于力新来说,秦阳只是一个随从,一个只要跟着他就会无比开心的随从,一个被无数女生抛来羡慕眼神的随从,或者是只是一个工具,没有表情,没有怨言,只要主人使用,它便无比欣慰与满足,同样没有表情。所以他们的分别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后来秦阳又在酒吧打工的时候认识了海波。一个爱的替代品。

  那是一个万物复苏的富有童话色彩的季节。秦阳与毛毛在市区的一家医院实习了。这是年少的她们第一次将全部嵌入这个海市蜃楼般的社会。她们开始在一个叫“蓝色激情”的酒吧打工,晚上19:00到凌晨2:00,工作很简单只是机械地端端酒杯。她们的着装与熟稔的应酬的套话,让人乍一看,怎么也不会认为她们还是学生。

  但她们毕竟还小。在一个飘雪的春夜,酒吧中依然肆无忌惮地流淌着那如水的欲望,它们是从男人握杯的指间散发出来的,与空气相融,让人沉迷。

  角落里坐着一个头发稀乱,表情黯淡的中年男子,他用肆无忌惮的目光扫射着这群陌生人,接着停在了秦阳的身上,目光依然毫无收敛,甚至更加狂妄。他举了一下手示意秦阳过去。他向秦阳要了一包面纸,交递过程中他故意没有接好。于是,面纸滴落在地上,在她弯腰捡起它的一刹,这个中年男子用利爪般的目光刺向秦阳幼嫩的若隐若现的胸部,其放肆程度可以与一头正在寻求猎物的母狮相匹敌。秦阳直起腰时,与其产生眼光的交汇,她冷不防打了一个寒战,在这个漫溢着暖气与欲望的八音盒里。

  秦阳本能地直立起身,面纸甩在桌台上,转身要走,但好象有什么东西使劲拽着自己的手,怎么也动弹不得。中年男子用几根粗暴有力的手指将秦阳纤细的手团团围住,另一只利爪企图对其实施侵犯。

  然而他没有成功,也许英雄与美女是的的确确联系在一起的。海波出现了。一个身材不是很高大,面容与中国足球国家队后卫徐云龙起码有百分之八十相象的小伙子,像踢飞一脚有威胁的传球一样地为秦阳解了围。在酒吧暗淡的灯光照射下,这个脸部有棱有角的小伙子给了秦阳太大的震撼,她将感激的目光透过厚厚的酒吧空气送到海波的胸前,准确地说,是左胸。使海波的心开始萌动,随即狂跳不止。确实,秦阳的目光掺杂着酒吧凌乱的灯光,很暧昧。

  交谈很简单。其实只有秦阳的一声:“谢谢,你的酒算我的。”海波是被秦阳吸引住了,深深的,以至于他无法从嘴唇间挤出只字片语来,只是定格在像脸部稍稍痉挛一样的不自然的傻笑。

  这就是秦阳与海波的第一次见面。海波爱上了秦阳,而秦阳呢?她内心其实很明了,这只是好感,而不是爱。她好象不再信仰爱这东西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的见解。

  雪,一直在下。在南方,这样持久的降雪是很难得一见的。

  黄昏。麻雀们因为挖掘不到厚厚的积雪下的食物而栖息在白白的高压电线上,恼怒地叫个不停。初春的夜,还是很长。海波早早的就坐在酒吧台上,细细地品啜着调酒师的新作。与秦阳见面后的第一夜,第二夜,海波都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负载着同样的心情,像酒,甜韵而又容易让人迷醉。海波开始与秦阳调侃,所以这其间她又陆续请海波喝了几杯价格不斐的酒。

  这是第三夜。海波因为迟迟无法将对秦阳的好感说出口而喝醉了酒,一塌糊涂的那种,好象与地粘在了一起。酒吧快打烊了,而海波依旧在自言自语,目光呆呆地滞留在杯中的烈酒,打起嗝来,十分让人膈应,甚至作呕。秦阳出于对海波的感激,(也许整段故事她只是出于感激!)搀扶着海波在如棉絮般的雪地上蹒跚,她不知道海波的住址在哪,也没有启口问他,只是漫无目的地让一个陌生男人搭着自己孱弱的肩膀在雪地上踉跄。

  雪天的凌晨是让人踔厉的,像盛夏的雷阵雨,不过没有泥土的气息,它早已被掩盖,有的只是冷却了的空气,吸了让人鼻子麻痹,闻不到任何与嗅觉有关的东西。所以鼻尖是冰凉的。海波的鼻尖顶着文还剩有余温的脸,开始解冻。他开始闻到秦阳身上特有的体香,其实,海波是清醒了。

  海波近乎野蛮地把秦阳拽倒在地上,秦阳没有反抗,相反她紧紧地抱着海波,也许是因为寒冷。但可以肯定,不是出于爱。秦阳开始沉溺于一片安抚之中,瘫躺在冰冷的雪床上,惟有海波的大手与双唇是温热的。秦阳不知道自己是帅气的海波手下的第几个女人,此时,她只想尝尝被一个人爱的滋味是怎么样的。就像现在——在冰冷雪地上懒躺着啜着让人找回自我的浓咖啡?秦阳无从得知,只是感觉此刻很美妙。很温存。

  天边渐渐吐出了久违的鱼肚白,天晴了。海波一把拉起在雪地上狼狈的秦阳,揩去了她身上粘着的白色固体,这固体即将接近与透明的液体而被秦阳穿着的同样洁白的开襟羊毛衫吸收掉。海波来不及也顾不得拭去自己身上的污垢,用冰冷了的手拉着文往某个方向冲去,也许通向他家。

  留在地上的是一块被压平了的雪地,俨然被日军轰炸过的平民窟。“废墟”中央躺着一串形似凶案现场发现的遗物的手链。这是力新花了一块人民币在地摊上买来的,作为秦阳的生日礼物。她一直带着。

           

  海波要秦阳褪去身上湿透了的衣服,为她放好了热水,叫她洗澡,不然会着凉的。秦阳冻得不行了,毫不羞赧地从下往上利落地剥去毛衣,粉红色的内衣赫然入目。海波连忙转过身去:“你先洗吧,会着凉的!”

  秦阳意外地从背后抱了抱海波,海波的背脊能够充分感受到秦阳胸前的隆起,很贴切。海波勃发的欲望开始充溢整个房间,漫溢着无数女生体香的温室。但这一次,海波的心从来没有如此肆虐过。他是在爱了。

  海波用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手臂,在吝啬的晨光中瑟瑟发抖。透过浴室朦胧的玻璃移门,秦阳的曲线依稀可见,尖挺的胸部,圆滑的臀部,还有那纤细地几近折断的腰,无论是哪一部分,无论是从哪个角度,都是那般娇艳而不失妩媚。

  也许是因为过与寒冷,也许是因为体内的欲火过于灼热,海波终究还是背叛了理智,迫不及待而不失礼貌地移开了门。秦阳只是愣怔着,没有任何本能的遮掩或是唾口大骂,迟疑着。海波迅速揽下身上的衣衫,用一种使女人最舒服的拥抱将他两结合在一起。海波冰冷的身体汲取着秦阳的热量,而她只是本能地打了一个寒战,接着一切都是温热的,甚至达到了将近燃烧的着火点。原来被一个人爱是如此美妙而不可言的啊。秦阳从前怎么就没有感知到呢?她流泪了,确切一点说,她哭了,为一个自己深爱的男人,在一个爱自己的男人的怀中,哭了。

  秦阳与一个只认识了三天的男人缠绵在了一起,并让他进入了自己的身体,毫无防备的。海波的每一个动作都很到位,他是真正融入到秦阳的体内了,使她突然羞涩地感觉到像是自己在手淫,在一个陌生的男人面前。因为一切都是那么贴近。

  海波有规律地抽搐着。秦阳眯缝着双眼用手使劲地搂着海波的背。溘然她的眼睛猛地睁大,用忐忑的眼神直指右手手腕,暧昧与欲望显然焕然冰释。她努力挣开了海波,匆忙地将湿衣服往身上一套,冲出门去。在房间中回荡的是,门的轰鸣声,还有耷拉在床角的粉红色的女式内衣。

  海波先是在床上赤裸地呆滞了许久,接着以一种近乎怒不可遏的神情追出门去。这一声轰鸣声掩盖了刚才的轰鸣声,床角的粉红色内衣依然耷拉着。

  刚才那片“废墟”。一个身穿白色开襟羊毛衫的女子瘫坐在地上,左手使劲地在将手链往右手上套,它是断了的,明知道不能再套上,但她依然将断了的两头使劲往皮肤里按,企图让它们永远嵌在其中,未果。泪水从干裂的脸庞陨落,滴落在雪地上,一直沁到地表,刚才的“废墟”又多了几个毫无规律可寻的窟窿,它们是温热的。

  五米开外,一个赤脚的男人脚下的雪地上,有了同样的窟窿……

                

  秦阳发高烧了。从小,秦阳就喜欢发烧的感觉,那种感觉似乎让人在一个夹在天堂与人间之间的地方飘忽着,就像童话中爱丽斯到过的仙境。在半睡半醒中迷糊着,呻吟着,并且有爱自己的人相伴。

  海波从从一躺下就开始坐在她身边,为她倒水,洗脸,擦汗。这已是秦阳昏睡的第二夜了。她不吃也不喝,海波也是。时近午夜,海波又在秦阳床头打起盹来。良久,秦阳的手指开始微微蠕动,这是一般病人脱离危险期常有的征兆。接着,她终于睁开了紧闭48小时的大眼睛,房间中暗淡的灯光一点也不使她感到刺眼与不舒服。她很轻易地觑见了趴在床头的波,嘴唇微微抖动着,像两条在干涸的阴沟中挣扎的泥鳅,光泽荡然无存。她又像是在说话:“为什么你会这么傻呢?”秦阳用手撩着波的浓发……

  “你醒了啊?让我摸摸额头,还烫不烫?!”秦阳像一听话的伢儿乖顺地转过脸去,在海波摸到自己的额头之后,迅速抓住了海波的大手,顺势将其紧贴在自己的脸上,接着,用泪水打湿了这双大手……

  秦阳是在努力爱一个正爱着自己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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